“邓紫棋”：姓名权与商标权冲突的解决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新闻来源：中华商标杂志   

 近期，围绕着邓紫棋（艺名，原名邓诗颖）与其签约的经纪公司发生龃龉的一条新闻正被热炒。有媒体报道称，与邓紫棋签约的经纪公司将“邓紫棋”三个字注册了商标，如果经纪公司与邓紫棋解约的话，那么邓紫棋以后她就不能再用这个名字了云云。

 从目前我们能够接触到的信息来看，该“解约”事件至少涉及合同、姓名权、商标权等法律问题。因时间和篇幅所限，本文仅简单讨论该事件中姓名权与商标权的冲突及其如何解决。

 咱们先说说姓名权。我国现行的《民法通则》将姓名权规定在第五章第四节的“人身权”中。《民法通则》第九十九条规定：“公民享有姓名权，有权决定、使用和依照规定改变自己的姓名，禁止他人干涉、盗用、假冒。”姓名是自然人人格的文字标识（“公民”一词在法律上与“自然人”的概念等同。），只有自然人才能依法享有姓名权。而姓名权的核心是专有权，该权利是一种对世权，即权利人作为姓名权的主体，自己享有和使用姓名，任何他人不得享有和使用，他人只有不得干涉、盗用、假冒的义务。姓名权的内容包含命名权、使用权和变更权等。

 根据我国法律规定和我国民间风俗习惯，自然人的姓名一般都是在出生时，由其父母为其选择和确定的，这是自然人的父母实施亲权的一种法定代理行为。自然人成年后，可以依法变更自己的姓名，即自我命名权。自我命名权的另一个表现是自然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别名，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和确定登记姓名以外的笔名、艺名等，任何组织和个人均无权干涉。而且作家、诗人、演艺人士等，除了使用其正式姓名（官方登记的姓名）外，还使用别名、笔名、艺名等名字的现象古已有之。比如，我国东汉著名文学家、书法家蔡邕，字伯喈。唐代杰出文学家、思想家、哲学家、政治家韩愈，字退之，号昌黎，世称韩昌黎或者昌黎先生。北宋著名文学家、书法家、画家苏轼，字子瞻，又字和仲，号铁冠道人、东坡居士，苏轼有两个别名，两个别号，民间更习惯称呼其苏东坡。南宋文学家、爱国诗人陆游，其正式姓名为陆游，别名（字）是务观，别号是放翁，后人常以陆放翁称呼之。现代著名人物中使用笔名、别名、艺名的，也大有人在。例如，以倡导“白话文”、领导新文化运动闻名于世的思想家、文学家、哲学家胡适，原名嗣穈，学名洪骍，字希疆，又字适之，胡适是其笔名。著名文学家、思想家，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重要参与者，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鲁迅，其原名周樟寿，后改名为周树人，字豫山，后改豫才，“鲁迅”是其1918年发表作品《狂人日记》时所用的笔名，也是他影响最为广泛的笔名。我国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，京剧“四大名旦 ”之一尚小云，名德泉，字绮霞。

 在前文所述的“邓紫棋事件”中，作为歌手的自然人邓诗颖，与经纪公司签约后，为了公司演艺事业发展和打造演艺明星，经纪公司为其更改了名字，之后，邓诗颖便以“邓紫棋”为艺名在演艺圈发展，2015年6月，在电影局全国电影剧本立项、备案公示发布的故事片中，竟然有一部名为《邓紫棋成长记》的纪录片，说明邓紫棋在演艺舞台上的发展一路顺风顺水，吸粉无数，大名鼎鼎，人们甚至忘记了她原来的名字。

 接下来咱们再说说商标权。知识产权法的基本理论认为，商标是使用在商品或服务上，用以区别商品或服务来源的标记。商标权是商标所有人对其商标所享有的独占的、排他的权利。我国《商标法》第八条规定：“任何能够将自然人、法人或者其他组织的商品与他人的商品区别开的标志，包括文字、图形、字母、数字、三维标志、颜色组合和声音等，以及上述要素的组合，均可以作为商标申请注册。”该法第三条规定：“经商标局核准注册的商标为注册商标，包括商品商标、服务商标和集体商标、证明商标；商标注册人享有商标专用权，受法律保护。”在我国，商标权是通过注册取得的。

 根据知识产权法的基本理论和我国《商标法》的相关规定，坊间流传的邓紫棋不能再使用“邓紫棋”三个字作为名字的说法是否符合我国法律规定呢？据查，与邓紫棋签约的经纪公司于

2014年09月05日将“邓紫棋”三个字向国家商标局提交了商标注册申请，并获得了“152968581 ”号注册商标，该经纪公司对于“邓紫棋”商标享有专有使用权，受我国法律保护。但是，如果该经纪公司与邓紫棋解约之后，邓紫棋是否就不得继续使用“邓紫棋”这三个字作为自己的姓名呢？也不尽然。商标是区别商品来源的标记，申请人向国家商标管理部门提交商标注册申请时，必须明确选择该商标使用在哪类或者哪几类商品上，这是世界各国商标法的通例。换句话说，商标权的权利范围是有边界的，超出边界即不存在商标权。

 自然人邓紫棋使用该姓名（别名、艺名）从事演艺事业数年，该姓名业已与其本人形成了密切的对应关系，邓紫棋使用该姓名是在行使自己的姓名权，没有侵犯相关经纪公司的商标权，至于邓紫棋与其签约的经纪公司解除合同后是继续使用“邓紫棋”作为其名字，还是改为使用其户籍证明上登记的名字，她自己有权自愿选择，既不违法，也不违反公序良俗。

 姓名权与商标权两者本来并不搭界，但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，姓名权除了原有的人格权属性，还增加了财产权的属性，利用名人的社会影响力可以达到获取经济利益的目的，将“名人”的姓名注册为商标就是这种利用方式之一，因此，在我国，因将“名人”的姓名注册为商标而引起的纠纷已经发生多起，其中最著名的案件是2016年底最高人民法院审理并做出判决的乔丹系列商标案。类似的姓名权与商标权冲突的案件还有涉及姚明、易建联、刘诗雯、周杰伦等体育、演艺界名人的案件。

 综上所述，邓紫棋是我国公民（自然人），根据我国法律享有姓名权。虽然“邓紫棋”三个字被签约公司注册了商标，但解约后并不影响邓紫棋继续享有姓名权，邓紫棋有权继续使用其姓名。即使其原签约公司主张权利的话，邓紫棋也可以其在先权利--姓名权--对抗在后的商标权。（孙国瑞）